蜕变(下)-《花与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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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你现在也还是很困惑的吧。

    困惑为什么是你。

    困惑为什么这些年来从未见过亲生父母一面的是你,困惑为什么被恶鬼找上的是你,困惑为什么被王座找到的是你,困惑为什么能拔出剑的是你。

    拔剑吧,诺暝天·多拉贡。

    由你来拔出那把剑。

    由你来成为下一任龙魔魂。

    那时候,他的手掌紧紧贴附在无锋的剑柄上时,他所听到的这个声音,不是来自之后他已经熟悉了的无锋的声音,不是来自王座的声音,更不是来自傅先生的声音。

    只是单纯地,并非透过耳膜,而是直接与他的内心对话。他听到一个如此古老而肃穆的声音。

    由你来拔出那把剑,诺暝天·多拉贡。

    所以,他这么做了,甚至不清楚理由是什么。他只知道,拔出无锋就意味着他选择成为多拉贡家的下一任家主,成为与恶鬼战斗的守护者,成为魔魂·煌龙。他将从此告别他那并不太长的等待作为普通人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自己失去一切之后。

    过去死去的诺暝天,在拔出剑的那一刻作为诺暝天·多拉贡得到了新生。

    然后,虽然只是磕磕碰碰勉勉强强,他还是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在一步步的砥砺磨练下,他成为了一名真正强大的战士。舍弃了情感,舍弃了过去,只是作为冷酷的猎人游走在黑夜之中。然后——在那命运的一天,他遇到了那名一步步将他从封锁的坚冰解放出来的少女。

    她愿意让自己拥有战斗下去的理由,愿意让自己有可以期待的笑容,甚至愿意让自己接触到那早就被束之高阁的称为“梦想”的光芒——她将自己从过去的漩涡中拉了出来。

    然后,一切却又再次破碎。

    就和第一次一样,他再次失去了必须守护的重要的人。甚至这次还要更甚——比忍的时候还要更加残酷,欧阳皈将她从他的内心中杀死了。不是因为受到背叛——他很清楚那并不是她的错,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作为魔魂,他一直认为正确的同理心被如此蹂躏摧残。

    他不仅是杀死了白澄空,更是杀死了那个愿意相信魔魂可以拥有感情的自己。

    更是杀死了那个……相信自己可以不再孤独的自己。

    魔魂不应该与人类接触,更不应该拥有感情——曾经被自己奉为真理又被自己亲手摔碎的这条准则,现在看来居然是如此的悲哀。悲哀在那个曾试图否定这种泯灭人性的规则的自己如今要被逼迫着承认它的正确性。

    自从踏上这条路,你就不应该妄想得到自己的幸福。

    你明明应该是……只要看着他人幸福,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

    他承认,他知道自己心底的答案。从抛出硬币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哪一面了。

    他终究不是个合格的魔魂,只是个……“普通人”啊。

    呵。

    好吧,欧阳皈,我承认……是你赢了。

    但是。

    但是啊。

    但是啊,还没有结束……让我去完成一个魔魂应该做的事吧。

    这一次,发自真心地,哪怕牺牲掉我剩下的所有一切——我也必须打倒你,必须拯救禅海的大家!

    ……

    “向禅海市民发出友情提醒——不要再妄图反抗了。老老实实呆着,影子士兵不会动你们一根毫毛。胆敢忤逆我们的蠢货,这就是你们的下场!”电视屏幕上,在禅海的最高处——禅海警卫厅的避雷针顶,一具被剥去了皮的血淋淋的躯体被带刺的粗铁丝五花大绑,头发几乎被拔光,就连眼球和牙齿也全部被挖了出来。或许是出于“好心”,躯体的上半身还套着件破烂不堪的粗布,一边的手被钉子钉死在柱子里,另一只袖子空荡荡的,死气沉沉地在粘稠的风中摇摆——

    “放弃吧,你们是没有胜机的,不如吃好点睡好点,好好见证没有纷争的新世界将会如何美丽——”

    “哐当!!”

    只见诺暝天抓起一块石头猛地一扭腰如同抛铅球一般往电视砸过去,一声玻璃碎响后,昏暗压抑的世界又回归了沉静。

    欧阳皈……!

    他感觉自己差点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于是急忙调整呼吸,不料突然眼前一晃,他感到整个人差点往后倒去,于是他立马动用腹部力量想要稳住上身——

    流钢,放——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得很顺利,通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他已经能够对体内的流钠和流钢有比较成熟的感知了:胸前感到热流是流钠激发的标志,而后背中心处绷紧则是流钢激发的标志,其实这和自己之前在心海幻境中服用外来芬多的感觉差不多。于是他沉下气来,想趁这个机会自发逼出体内的流钢激发,但在那之前自己已经被某个柔软的东西接住了。

    “小心点啊煌龙,就算是魔魂也要注意定时休息的……”

    “……我没事。”

    他无奈地笑笑,但一把憋着的那口气松出来就感觉全身都软了——原来自己的身体已经透支到这种程度了啊。他止住了许文琪想要扶住他的手,自己跌跌撞撞地靠到一边墙上站着。

    “呼,呼……”

    这样子的话,可能下一次就可以试着攀爬了。

    似乎是察觉到他因为有些欣慰而略略上扬的嘴角,对面的女孩皱了皱眉:

    “……那样之前也要先把身体恢复好。还有,应急措施什么的还是要考虑一下的吧?”

    “那个……”

    “……真是的,在那之前我可不会让你去的。”

    “……是。”

    好吧,自己光想着一口气爬出去,确实忽略了可能失败的情况。这个高度一旦从中途摔下来即便是把流钢发挥到最大效率他也难免粉身碎骨,以防万一还是要做出些后备措施——比如说好好考虑下怎么利用四周的墙壁缓冲什么的。

    不过还是等自己恢复一下再说吧。他感到心跳逐渐趋于平稳后坐在了许文琪对面的石板上,感受着粘稠的汗珠顺着额头流过眼角,再滑过脸颊滴到地板上——啪嗒一声,两声,仿佛化出个空灵狭小的世界。

    “……那个,煌龙,不介意的话——不对,让我跟你说说哨戒所的事情吧!”许文琪吞吞吐吐地犹豫着,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把脸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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