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其十二 阵痛与光华-《花与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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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骇,然后是诧异,已经顾不上身体的痛苦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姬月兰完全失去了思考,只能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黑发青年。

    那个在月色下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青年。然而,他又仿佛让黑暗为之畏惧。

    “……”

    诺暝天没有再留意被他打倒在地的青年。只见他转过身望向姬月兰,然后握着剑朝她走了过来。

    他想做什么?

    就在姬月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青年利落地将剑抽出,然后就收回了剑鞘中——绑住她双手的绳子就这样被切断了,快到姬月兰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恐惧。在这样的地方,带着危险武器的人……为什么要救我?明明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根本……不认识吗……?

    姬月兰尝试用手将纸团抽出来,但是她的双手已经因恐惧而失去了力气。诺暝天像是注意到了这点,蹲下来用将她口中的纸团抽出来扔到了一旁,然后将握住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快点离开这里。”诺暝天说着,确认了姬月兰能自己站立后,松开了她的肩膀。

    “啊……”姬月兰仿佛想说什么,但是冲动的感情堵住了她的喉咙。只见青年此时已经转身离开房间,然后传来一阵跃出窗户的声音。开什么玩笑?这个人居然是从窗户进出的吗?还有……刚才自己看到的怪物……和自己小时候见过的一样吗?

    明明都已经让她回归平静的生活那么长时间了,如今却又要将她拉回到那时的恐惧中。

    “啊……护,护身符……”

    姬月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从裤袋来取出了那枚护身符。在她不安时,望着它总能让姬月兰鼓起勇气。那个青年……难道是护身符的使者吗?

    开玩笑。姬月兰相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个人……是那时候的——

    可是对方已经离开了,她连想确认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姬月兰惊魂未定时,楼下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

    “诶……?”

    ……

    第二天,市医院的门口,姬月兰戴着便帽独自从那里走了出来。不远的柱子旁靠着一群熟悉的身影——是艾阳、罗青竹、罗芳梅和萧晓松,和煦的阳光正映照着她们的身影。

    “没事吧,月兰!”艾阳激动地迎了上来,明明她的身体也才恢复不久。还没等姬月兰开口,她就焦急地问道。

    “啊……艾阳,那个,除了小腿处的刀伤外,没有什么……”

    “呜呜,真是太好了月兰,没事真的太好了……”罗芳梅仿佛要哭出来似的,一把抱住了姬月兰。

    “唔——芳梅,我才刚好,别太用力……”

    “啊,对不起!”

    罗芳梅松开了姬月兰,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姬月兰望着她无奈地笑了笑,该哭出来的不应该是我才对吗……她一直都是这样,真切地关心着身边的人啊。

    “那个,月兰……那家伙没有在精神上对你做什么吧……”

    “……或许还会有些后怕。”

    “是吗,有什么一定要和我们说。还有,看来以后练习还是别太晚了,得挑一个人多的时候离开。”罗青竹即便说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正经,她担心的目光却没有从姬月兰身上移开过。

    “月兰,以后我跟你们一起走吧,这样子总好过毫无防备——”即便萧晓松这样提议,姬月兰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晓松,不用麻烦你——”

    头突然闪过一阵刺痛,说起来从那样惊险的昨晚到现在自己都还没有休息过。要配合警方做笔录,然后还有身体检查。他们好像都以为是我自己制服了匪徒。可是……有点过分了吧,自己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还有那个黑发青年的事……她最终是没有说出来。

    “那个……不好意思,我有点头晕……可以先睡一会儿吗?”

    “啊,当然没关系!艾阳你快带着月兰回家吧,我们也去——”

    “不用了,辛苦大家了,月兰醒之后我会通知大家的……大家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艾阳知道,她们自接到消息起已经在医院前等了一个上午了。

    “可是——”

    “真的没关系的,月兰她……也是很坚强的孩子啊!”

    “……抱歉了啊艾阳,又让你一个人担起来……”罗青竹有点失落,但艾阳却以灿烂的笑容回应了她。

    “月兰,记得好好休息!”

    不想再让她们为自己担心,姬月兰竭力露出了笑容:“放心吧,我很快就能好起来……”

    以这句话作为告别,艾阳带着姬月兰与伙伴们分别了。

    “安心吧月兰,已经没事了,有我在呢……”

    “嗯。”

    然后就在路途的公交车上,姬月兰陷入了睡眠。

    ……

    “你的头发还真是与众不同呢,小小年纪也学人染发?”

    “喂,姬同学,又是你拖累我们班扣了仪容仪表分,你这个人别这么虚荣去染发好不好!”

    “明明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居然去染发,真是的,现在的孩子啊……”

    “……”

    她还能听到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其他的,来自她的同学,她的老师,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对她传来的不友善的声音。甚至在那里之中,也包括了收养自己的艾阳父母……对这样的怪孩子,他们已经很努力表现出对她的尊重了。所以即便是自己遇到了这次那样的事情,也不用指望他们会来接自己。当他们发现自己领养的孩子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呢?啊,为什么要问他们这样明知故问的问题……?

    那是自己的错。如果这样的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被生下来,那么大家就都不用为这样一个人浪费精力了,是这样吗?我到底该怎么办……

    没有人,那些家伙中没有哪怕一个人,愿意听她头发的缘由。那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病,她的头发被人开着玩笑撕扯下来过,被她自己用剪刀剪过,再长出来的却依旧是苍白得没有生命的发丝。她曾想要染发,把白色的发丝染成跟大家一样的黑色,曾经想变成所谓“非异类”。但她最后也没有做到。

    因为那样就相当于自己都否定自己了。

    或者硬要说得自私一点,是因为自己得不到那样的爱。艾阳父母对艾阳的……发自真心的爱。

    自己连父母的模样都记不起来,连什么是亲情都没有被告知过。

    那时候,是艾阳还有大家,不在意我的丑陋而对我伸出手。艾阳不一样,明明不需要的,她却一直在为我担心着,为我受伤……只要自己还留在那个家,她就还会受伤,因为想保护我……艾阳又会替我受伤。

    但是除了那里自己无处可去了……

    消极,叛逆,失望,迷茫,夹杂着些许的期望。

    她依旧坚强地活着,因为她知道死是自私的,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爱着她的人。

    以及一个陌生的,曾把我拉回阳光的人。

    那是她还是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她和艾阳、罗青竹、罗芳梅和萧晓松,她仅有的四个朋友,已经是同一所学校的了。那时候她们还没有开始组乐队,因为文化节安排的原因,那一天自己只能独自回家。

    然后遇上了一群社会上的流氓。这个地方的治安不好,在这个旧城镇的巷道里他们经常出没。

    每一次的相遇带给自己的都是快要让她对痛觉麻木的事情。那些人就像是她小时候和艾阳在公园里遇到的恶魔一样,只会伤害他人来取乐。

    痛,恨,但是弱小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自己的声音换不来任何同情。

    这样的东西哪里值得经历了,哪里值得记住了……

    这样的命运到底哪里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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