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读心术读不到对方真实的心声, 这种情况赵向晚遇到过。 如果对方心理建设完美、内心信仰强大,那么赵向晚听到的心声通常都是对方预设好的桥段,类似于—— 我没有错, 错的都是别人! 就应该是这样的反应,没有问题。 他是个贱人, 贱人自有天收…… 因为有这些预设的声音干扰,往往赵向晚很难接受到对方最真实的内心。 要打破这一层壁垒, 必须先让对方心慌、混乱。 而现在,正是朱飞鹏看向自己的眼神, 让潘国庆开始惊慌,露出了马脚。 朱飞鹏继续问了几个关于11号晚上潘国庆与钱振业在一起的细节问题:你们说了些什么话?睡在哪里?谁先喝醉?你睡在哪个屋?中间有没有起夜? 潘国庆态度诚恳, 认真地回答着这些问题, 有些细节他记不住也很抱歉地说自己喝多了记不起来之类的话。 这些对话都在前两次的笔录本上记得详细无比, 看来潘国庆准备得非常充分。赵向晚失去了继续倾听的兴趣,站起身环顾四周,打量着潘国庆与翁萍芳的家。 省建机厂的老旧宿舍楼,潘国庆的级别不够,只分到一个单间,面积大约二十平方米, 被布帘分隔成两个部分。靠近房门的空间摆放着沙发、茶几、饭桌和两把椅子,算是客厅兼餐厅, 布帘之后应该是卧室。 墙上挂着一张结婚照,照片里翁萍芳打扮土气, 扎着两根小辫子,但一张脸蛋精致漂亮,与相貌偏丑的潘国庆站在一起更显得光彩照人。 留意到赵向晚的目光,潘国庆殷勤地介绍着说:“这是我和萍芳结婚领证前拍的, 厂里同事都羡慕我,说我娶了个漂亮老婆。也是,如果不是萍芳是农村户口,怎么也不可能嫁给我。” 说到后来,潘国庆的神情变得有些颓废,声音也低沉下来,显然在这一段美妻丑夫的婚姻里,他是那个地位低下的讨好者。 赵向晚单刀直入:“这么漂亮的老婆,你长年不在家,能放心?” 潘国庆的面部表情有一刹那的抽搐,咬了咬下嘴唇:“我,我也没有办法啊。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没办法在家里陪她的。” 【贱人!贱人!老子在外面省吃俭用,赚的每一分钱都给了她,这样还是拢不住她那颗□□的心!死得好,死得好!】 当潘国庆内心那恶毒的诅咒传到脑海之中,赵向晚抬眸看向这个表里不一的丑男人,继续追问:“怎么没办法?我听说你们厂不少人从业务员转行政岗。” “业务员有提成,赚钱多。” “每年大约能赚多少?” “有多有少,要看卖出去多少。” “平均呢?” “每年大概一万多吧。” “你赚那么多钱,为的是什么?” “她嫌弃单位集体宿舍条件太差,想在外面买房子。” “钱攒够了吗?” “没,哦,不知道,钱我都给了萍芳。” “家里有多少钱你不知道?” “昨天去银行查了,钱不多。” “有多少?” “三千多。” 赵向晚的话一句接一句,丝毫不给潘国庆喘息机会,这让他有了沉重的压力。 【为什么她和其他警察问的问题不一样?她为什么问这些问题?她在怀疑什么?】 “翁萍芳在咖啡厅打工有收入,养活自己没问题。你每年赚的钱都给了她,可是却根本没有存下钱来,那你们的钱到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问得刁钻,潘国庆丝毫准备也没有,张了张嘴,可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贱人、婊子!老子这么信任你,你却对不起老子,一天到晚描眉画朵、勾搭男人,拿着老子的钱打扮自己、开酒店、倒贴小白脸,老子弄死你!】 赵向晚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何明玉察觉到赵向晚与潘国庆的交锋,她知道赵向晚的本事,看潘国庆不回答问题,便沉着脸追问:“潘国庆,请你回答,你们的钱到哪里去了?” 潘国庆没想到现在的警察会这么无聊,竟然还要关心他家的钱花在哪里。压抑不住的不满涌上来,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将布帘掀开。 “刷!”地一声响,夫妻私密的卧室显露在赵向晚三人面前。 一张架子床,四周罩着粉色帷幕,松软舒适的床上用品是樱花粉色。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白色小方桌,桌上铺着粉色绣花桌布床头柜上有一个小小的牛奶瓶子,瓶子里插头一枝枯萎的玫瑰花。看得出来,翁萍芳生前是一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女人。 潘国庆一把将衣柜打开,大声喊了出来:“你们看,你们看,我辛苦赚来的钱,都花在这些上面!” 衣柜里挂着各式各样的衣裙、包包,琳琅满目,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潘国庆将一个包包拿起,狠狠地砸在地上:“这个包要两千!” 再扯下来一条真丝长裙:“这条裙子要两百!” “这个,一千块!” “这件大衣,花了我八百!” 一件一件、一套一套,都是潘国庆一杯酒、一杯酒喝出来的血汗钱。 赵向晚与何明玉对视一眼。 何明玉凑近她耳边悄声说:“衣柜里就没潘国庆几件衣服,这个女人拿着丈夫赚的钱全花在自己身上了,也难怪……” 不等何明玉说完,赵向晚开口说话。 “一个不会持家的女人,一个只会打扮自己从不关心你的女人,一个拿着你的钱去养情人的女人,所以……你恨她?” 她的话,尖锐而冷漠,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刺进潘国庆的的心。 潘国庆喘着粗气停下了手,半天才回答:“不是你们问,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吗?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我先前在建机厂开货车,结婚后萍芳嫌我赚钱少,我就申请外派当业务员,结婚三年,前前后后交给她也有四、五万吧,可是,存款只有三千块,呵呵,嘿嘿,哈哈……” 笑到最后,眼泪却掉了下来,神情近乎癫狂。 赵向晚继续刺激他:“恨吧?恨不得杀了她。” 杀?潘国庆的理智瞬间回笼。 他颤抖着手,一件一件地将衣服捡起来挂好,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她长得好看,爱打扮也正常。我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没办法。每年回家把钱交给她,她才会给我一点好脸色,就当是花钱买她一个漂亮的笑脸吧。我不恨她,她对我好的时候,我恨不得把命都给她。再说了,她在外面有男人,我也是警方通知我认尸的时候才知道,怎么可能杀她?” 再次碰触到潘国庆的心理壁垒,赵向晚没有继续追击。他现在感知到了警方的怀疑,只会越藏越深。 “潘国庆,现在犯罪嫌疑人已经找到,但对方坚称与翁萍芳只是情人关系,并没有杀人。如果你有什么证据或者线索,请及时通知警方。” 潘国庆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光:“找到了?那太好了!我今年提成估计得有一万二,等单位发年终奖金的时候就能到手,我和萍芳说好了,等拿到这个钱就在城里买个两居室,再生个胖小子,一家三口高高兴兴过日子。萍芳当时挺开心的,说她想辞掉咖啡厅的工作,不想再做侍候人的活。你们说,是不是萍芳打算和那个男人分手,那个男人不愿意,所以两人发生争执,错手把她杀了?” 很好,他连杀人动机都替赵青云想好了。 潘国庆滔滔不绝,越说越兴奋:“杀人偿命,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这个男人杀了萍芳,那就让他用命……” 赵向晚打断他的话:“疑罪从无,你知道吗?” 潘国庆愣了一下:“什么?” “刑事诉讼中,对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确实、充分,不应当追究刑事责任的,不予起诉。” 潘国庆听得一头雾水,但却感觉有些不妙:“什么意思?” “目前只能认定对方与翁萍芳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但杀人证据不确实、不充分,恐怕不会追究刑事责任。” 潘国庆脸色一变:“不追究?难道就这样把他放了?” 【这样都弄不死他?妈的!早知道老子早点过去,连他一起杀了!】 赵向晚心中一凛,果然,杀人凶手就是眼前这个老实男人!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剩下的便是如何引导他回话,寻找到更多的证据。如果不能一棒子将他击倒,恐怕从赵向晚这里学来的“疑罪从无”会让他变得更谨慎一些。 “估计是这样。目前只是嫌疑人,如果没有找到充足的证据,恐怕很难提起诉讼,到时候只能把他放了。” 潘国庆的面孔有些扭曲,那张满是痘印的脸更丑了几分,他的双手不自觉地使出力气,“刺啦——”一声,手中真丝长裙被撕成两半。 “不能把他放了!他杀了萍芳,就是他杀了萍芳,怎么能把他放了?” 赵向晚淡淡道:“那没办法,我们警方办案讲事实、摆证据,可不兴什么屈打成招。” 潘国庆一屁股坐在床上,鼻翼翕动着,紧闭双唇,一声不吭。 无数次心理建设之后,在潘国庆内心竖起的坚硬壁垒轰然倒塌,他的心中所想毫无防备地在赵向晚脑海展开。 【明明安排得那么好,怎么就没办法给赵青云那个狗日的定罪?】 【警方动作真快,原本我还准备等他们找不到人的时候透露一点消息。赵青云想躲过去?休想!】 【掐死那贱人没费什么力气,老子看她满脸春色,真是个□□!和老子过夫妻生活的时候像上刑场,拼了命地和老子干架,把老子的脖子抓了几道血印子。和野男人上床却情愿得很,巴巴地跑几十里路送上门,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酒店开房?老子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快活!喝醉了酒又怎么样?老子一样开车。等赵青云这狗东西出来,老子从走廊翻进去,杀了人再原路返回,神不知鬼不觉,谁能知道老子喝了半斤酒还能杀个人?】 …… 潘国庆的杀人细节一点一点在眼前铺开,赵向晚的脸色越来越严肃。她忽然抬起手,指着潘国庆的颈脖问:“你的脖子怎么了?” 潘国庆悚然一惊,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颈间伤口:“没,没什么,脖子痒,不小心抓破了皮。” “什么时候的事?” “前,前一阵子吧。” 潘国庆突如其来的结巴让朱飞鹏的警觉心顿起,他站起身,一把拉开潘国庆遮掩的手,扯下棉衣领子,仔细打量着他的伤口。 三道血痕自他后颈划过,一直延伸到耳边,深约一毫米,旁边的皮都翻了出来,看来伤得不轻。 朱飞鹏冷笑一声:“你自己抓的?下手真重啊。” 第(1/3)页